在操場上,學生們應該是在上防禦實踐課的。
為什麼是「應該」呢?
因為……

現在場上,是武力全開的妖狐羅賓漢以及從容不迫的緋肯。不管怎麼看都不是學生可以插手的,所以他們全部都跑到外圍觀戰。
「嘛──沒必要這樣對待新來的老師吧?我只不過是希望有人陪我逛下校園而已,而且最後還被拒絕了吶!」
緋肯一邊說著、一邊實際演示著講義上第一章的魔法陣。
「同學們看好了,接下來我要示範下怎麼用水屬性構成護盾來抵擋火狐狸的尾巴──」
羅賓漢雙手環胸挑眉,頓時出現滿天的狐火圍繞著他們。
「就算是戰鬥自修的額外學習吧,你老師我來教你們一個道理。」她露出自信的微笑,「屬性並不是絕對。」
語音一落,眾多的火焰彈全數往緋肯身上炸,數量多到水的屏障都被蒸發了。
在蒸發的水氣之中,另外有一層淡綠色的風屬性漸漸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所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只用單一屬性做防禦,」緋肯悠哉的說著:「結合風屬性可以有效去除火焰的威力。」
「順帶一提,並不是所有的風都可以用的,記得把助燃的氧從風裡去除效果會更好喔!」
「小朋友們,老師我在這裡提醒,攻擊方可不能只有做單一的攻擊喔!除非你有一擊必殺的把握。」羅賓漢伸出纖纖玉手,魅笑道:「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障眼法』存在呢!」
彈指,從緋肯底下冒出岩石構成的劍,突襲。
「物理攻擊什麼的太卑鄙了!!」
緋肯狼狽的閃開往下盤襲來的攻擊,隨後重新用一層透明、看不出屬性的圓球保護住自己。
「同學我們先上到這裡,老師有事要和老師說。」
「哼!」羅賓漢冷笑道:「在戰場上,有誰管你卑鄙不卑鄙的?」
「在戰場上求生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敵,為人師表卻不把最好的方法教給學生,你實在很失職呢?」
她重新點燃狐火,說:「再說了,我跟你可沒話好說啊,那個什麼肯的。」
「我在戰場上打滾的時候,你奶奶都還在吸奶嘴呢!我的人你也敢搶?!」
「慢點、慢點啊!我沒有要搶人的意思,就說是誤會了咩!」
緋肯拚命揮舞著雙手,想要顯示自己的清白,但臉上的笑容卻顯得這句話似乎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羅賓漢再次彈指,這次狐火是夾帶著岩彈向緋肯攻擊。
火球在碰到透明的圓球時就這麼突兀的消失了。
「在這裡沒辦法好好說,真的一定要讓我在學生面前這樣狼狽嗎?」依舊瞇著眼,緋肯帶著那一直以來都沒變過的笑意面對羅賓漢。
羅賓漢皺眉,那個圓球型的護罩實在棘手……

上次會讓她覺得麻煩棘手的,就是幾年前世界幾乎要毀滅的那次戰爭……善的消亡、亡靈的反撲、極惡的誕生……好不容易才將事情完全解決,現在又來一個棘手的傢伙。

「現在可是上課時間呢?你想翹課嗎?」
「哼哼,我倒是想問妳來這裡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說嗎?打斷我上課的人好像是妳才對?」
「呵呵呵……我只不過是讓有修防禦實踐的學生們了解到『防禦的真諦』罷了。」
「僅僅是學術上的交流罷了。」
「交流也交流夠了吧?」緋肯冷冷的說著:「再這樣下去我就沒辦法上課囉?」
羅賓漢冷笑,正準備發動下一波地攻擊時……她愣住了。

在緋肯身後出現一團黑霧,接著,一隻骷髏的手掌緩慢地伸出,罩在緋肯頭頂。

「……逆天的愚者啊……」

另一隻的骷髏手伸出細長的食指,輕輕劃過緋肯的脖子。

「……接受來自地獄的審判吧……」

緋肯被這突如其來的手給嚇了一大跳。
顧不得什麼,緋肯連忙把護罩解除後急急退離剛剛的位置。一臉錯愕的看著剛剛碰他的東西。
「什麼鬼!?剛來就必須遭遇這些事嗎!!?」

「……你逃不掉的……」
聲音從緋肯的耳際響起。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眾多的骷髏的手臂抓住緋肯,將他拖入黑霧之中。

「是死神吧!?在那個時候夷平實驗室的、庫、庫洛同學是吧!?」
在黑霧中,緋肯慌亂的掙扎著,並從袖口裡拿出一顆淨白色的石頭:「聽我說完一切再把我帶走好嗎!!拜託妳!」

黑霧散去,出現在緋肯眼前的是一片火紅的花海無限延伸,天空一片漆黑。
這裡,是個只有黑與紅的世界。

「……這樣我算掛掉了嗎?」
看著整片的彼岸花,緋肯像是嘆息又像是讚嘆般的喃喃道。
「……還沒。」
庫洛葳爾站在緋肯不遠處的後方,說:「但是我會依照你所說的,再決定你的去處。」

「你到底是誰?」

「我是緋肯,現任防禦系的老師。」收起笑意及石頭,緋肯認真地解釋著:
「──曾經是實驗室的研究人員之一。」

「我來這裡是為了找遺失的魂魄。」

「當時我們實驗室裡嚴格規定『任何東西都不能放出去』,所以我是來回收的。不過由於我看不見魂魄所以一直在找尋願意幫助我的死神……大概是這樣子。」
「……你要帶走月?」庫洛葳爾皺眉。
「準確來說是實驗體以及他體內的魂魄。」緋肯沒有否認這件事。

颯!
一道破空之聲襲來,並在緋肯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不會讓你傷害月的!」
「……這麼說好了,庫洛同學。」
「我們的實驗是為了別的目的而創造的,不是為了隨便把奇奇怪怪的物種製造出來。對於這些各種東西結合而成的化學產物是不被允許存在這個世界上的,這些應該要被銷毀不是?」
「他們是沒有感情的,在他們的淺意識之中只有慾望以及殺戮而已。對於這樣的一個存在,我想妳沒有什麼好保護的吧?」
「或許我們這些做這樣實驗的人也有罪,不過為了贖罪我這不是來回收了嗎?」
「你說錯了兩件事。」庫洛葳爾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點,月不是沒有感情的。」
「他會笑、會恐懼、也會感到憤怒,他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在。」
接著,她伸出第二隻手指。
「第二件事,月才沒有只想著殺戮!」這句話庫洛葳爾幾乎是用吼的。
「是你們逼他……是你們逼著他們必須這麼做的!」
「實驗室裡的孩子們都有相當美麗的靈魂,如果不是你們,他們會在其他的地方有個更好的人生。」
「是你們讓他們被迫染上黑暗,逼著他們必須殺戮。」
聽到這裡,緋肯露出感興趣的笑容:「喔?妳確實看過實驗室裡面的東西們是怎麼生活的嗎?」
「你以為我去實驗室就那一次嗎?」
「但是庫洛同學妳不能否認自己看到的都是些弱小、快要死掉的東西吧?」緋肯反駁道:「基本上他們已經喪失鬥爭的力量囉?」
庫洛葳爾握緊拳頭,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著陷入沉默的庫洛葳爾,緋肯知道自己成功說服了對方,於是繼續把剛剛還沒有說完的話接續下去:
「剛剛我說到,為了贖罪所以我來做回收的動作──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實驗室的研究人員了──不過為了我現在新的興趣、作為一個歷史的研究學者,除了這個以外我還有一個目的:我想知道妳夷平實驗室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無可奉告!」
「別這樣嘛……不然我拿月的人生自由和庫洛同學妳交換一個其他的情報可以嗎?答不出來妳就要告訴我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喔?」
「回答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月和隼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欸呀,回答妳這些問題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緋肯漸漸開始和庫洛葳爾打起太極來了:「庫洛同學又不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至少我可以讓你死的沒有痛苦。」
庫洛葳爾的一句話點醒了緋肯「自己的命還在對方手上」的事實。
「呃……那我回答所有的問題後沒有任何放我自由的選項可以選嗎?」緋肯不死心的繼續問著。
「那就要看你給的答案我滿不滿意了。」
庫洛葳爾冷著一張臉,問:「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月和隼又是什麼關係?」
「咳咳!」緋肯連忙正色了起來:「我是來找妳和歷史的。」
「月和隼嘛……他們是我創造出來的實驗體,所以應該像是兄弟之類的關係吧?」
「隼說『月的存在是建立於他存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意思?」緋肯顯然不是很理解這句話:「他的意思是『我先創造他之後才創造月的』嗎?還有妳怎麼會知道隼的存在?」
「……那個變態正佔據著月的身體。」庫洛葳爾皺眉,說:「我試著直接消滅他,但是他卻說如果他消失了,月也會跟著死。」
「所以我……」她沉默了。
緋肯聽到這裡著實愣了一下,隨即就像是理解般點了點頭:「基本上隼的魂魄和月的魂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如果隼的魂魄消失了,月一定也不會有事的。身為死神的妳最清楚了不是?」
「……」庫洛葳爾沉默不語。
「嘛──如果實驗體掛掉了的話,他們確實會一起死掉啦。」緋肯想了想後繼續說道:「妳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們會一起死?」
「我的意思是『沒有了裝靈魂的軀殼,他們的靈魂也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這樣簡單的意思而已。是我的說法引發誤會了嗎?」
「……」庫洛葳爾皺眉,手指輕輕的撫著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你說要找我是要幹嘛?」她問。
「歷史、歷史、歷史!我要知道實驗室被夷平的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緋肯的雙眼閃閃發亮,還很順手的把自己隨身攜帶的筆和筆記本拿了出來、翻好頁數準備做紀錄。
「……你不是在實驗室裡嗎?」庫洛葳爾皺眉,說:「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當時所發生的事吧?」
「老實說那時候我只有在監視畫面上看到亡靈軍團、然後瞬間踏平整個實驗室的威武過程。至於庫洛同學的話我只有在最後妳被壓制住後有瞄到一眼而已。」
「那次真的是死傷慘重啊!幾乎所有的實驗都從頭再來一次了……咳咳!扯遠了,總之我希望庫洛同學可以好好的說明一下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的種種心情什麼的。」像是記者一樣,緋肯滔滔不絕的說著庫洛葳爾當年「英勇」的事蹟,還不忘訪問庫洛葳爾當時的心情。
「……所有的實驗重來?」庫洛葳爾瞪大雙眼。
語音一落,從緋肯身後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名男性,他抽出一把鋒利的長刀架在緋肯的頸項上。
「你到底還要折磨多少人才甘心啊?!」她怒吼道。
「沒沒沒、沒有要折磨人的意思啊!」緋肯慌張的說著:「那些靈魂基本上都是以真實的靈魂為模型複製、並大量製造出來的純魂魄,或者可以說是靈魂原型之類的存在,這、這不算虐待吧?」
「……根據你的供詞,就足以將你的靈魂打散了。」一個低沉的男音自緋肯身後響起。

「主人,這個傢伙已經承認他是逆天之徒,可以直接把他挫骨揚灰了。」他對庫洛葳爾說,手上的長刀還不忘往緋肯的脖子施以壓力。
「鴉,你別急。」庫洛葳爾淡淡的說:「我還有事要問他。」
「……關於月大人的?」鴉皺眉。
「刀、刀子在說話啊!!怎麼做到的!?」忘記自己還命在旦夕,緋肯兩眼發光的問著庫洛葳爾:「這是一大突破啊!!智能武器、不、這已經可以稱為智能伴侶了!有智慧的武器啊!!」
「……主人妳確定這傢伙腦袋沒問題嗎?」鴉皺眉。
庫洛葳爾看了鴉一眼,問道:「月的靈魂……」
「……他的靈魂是……」
她沉默了,她不敢問……真的問不出口……
「咳咳,靈魂嗎?」
一發現庫洛葳爾沒有要回答自己提出來的問題,緋肯也不敢繼續追問下去,只得讓自己先冷靜下來再好好地回答問題:
「月的靈魂裡有庫洛同學的靈魂碎片、隼的靈魂碎片,剩下的就是那些魂魄原型了。怎麼了嗎?」

「……沒什麼……」庫洛葳爾嘆息。

「教授,很遺憾我無法讓你活著離開。」她淡淡地說:「你已經觸犯了天理,我必須帶走你。」
「果然還是這樣嗎?」緋肯嘆了口氣、沮喪的說著:「事實上在實驗體──我是說月──離開以後,實驗室就完全消失了。我是在那個時候唯一一個僥倖沒有死掉的人,所以在當下我就決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為一個歷史學家活下去……但是還是來不及了嗎?」
「……我話還沒說完呢。」庫洛葳爾淡淡的說:「你的罪罰,已經不是打散魂魄這麼簡單了。」
她向緋肯伸出手,問:「緋肯,你願意和我訂下契約,成為我的使魔,任我差遣並且贖罪嗎?」
「我反對!」鴉第一個大叫:「主人妳有我就夠了啊!」
緋肯愣了一下,隨即欣喜若狂:「真的嗎!!我可以嗎!?有這麼好的事!!我願意、我願意!」
說著像是結婚宣言的東西,緋肯很快地答應了。
庫洛葳爾勾起嘴角,即刻一個魔法陣籠罩他們。
「緋肯,請你選擇一個形象吧。未來你將會以那個形象待在我身邊。」
發現自己勢必多了個同事的鴉,只好將長刀收起,往後退了一步。
「我一直都想變成狐狸看看!同事一直說我很像狐狸,搞不好狐狸很適合我?」
「……都幾歲了還裝可愛……」鴉小聲的吐嘈。
庫洛葳爾點頭,說:「那麼,使魔契約成立。」
她一個箭步上前,手刺穿緋肯的腹部,然後迅速抽出。

緋肯的身體逐漸變形,原本的龍角、龍尾、龍鱗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耳朵和尾巴。
漸漸的,他的身體逐漸縮小、拉長。最後,他變成一隻雪白的鼬鼠,並且在腹部留下一個死神印記。

在看到這自己從沒見過的視角時,緋肯覺得非常新奇。
但在他查看下自己的前肢,發現上面各有兩根堅硬長爪後……
「──欸!!!!是鐮、鐮鼬嗎?!鼬鼠一類的我超討厭的!我是貓派啊!!!」緋肯崩潰的吶喊著:「這個形象沒有辦法改變了嗎!?」
「……主人是風屬性的,沒把你變成蝴蝶就該偷笑了。」目前是幻化成人形態的鴉惡狠狠地抓起變成鐮鼬的緋肯,直直的瞪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說:「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好了,別鬧了。」庫洛葳爾對於鴉這種舉動感到無奈,說:「我們還有一個傢伙必須處理掉呢。」
「啊──!」緋肯突然大叫:「那、那我還能夠繼續上課嗎!?該不會要我在學校做使魔、還要變成人形做老師吧?還有使魔可以離開主人多遠啊!?」
考慮到現實層面的問題,緋肯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很痛。
「……應該沒辦法回去上課了吧?」庫洛葳爾說:「你現在是我的使魔了,嚴格來說算是死了,只不過是用另一個型態活著。」
「離多遠都無所謂,只是主人要找你的時候必須出現。」鴉解說著:「我們可以用身上的印記找到主人,並且傳送;同樣的,主人也能透過印記找到我們。」
「真是太棒了!我這輩子,咳咳!說錯了,已經死掉了,總之我不用再繼續工作也能養活自己了!!!」緋肯歡呼,隨即就讓自己瞬間冷靜下來,好像剛剛的歡呼都是錯覺一樣。
「那平常不能講話嗎?我現在才想到平常你好像沒在講話的?」看著把自己拎著的鴉,緋肯好奇的說著:「而且我也不知道同事你的名字誒?」
「……主人給我的名字是『鴉』。」
「然後…你要講話我是無所謂。」鴉冷冷的說:「只要你不怕被抓去研究的話,你可以『盡量』說話。」
「就算同為主人的使魔我也不會去救你。」
「我也可以變回人形嗎?有條件嗎?對了對了,還有我的名字會變嗎?」
「……」鴉突然沉默了一下,轉頭問庫洛葳爾:「主人……我當年也是這個樣子嗎?」
「是啊。」庫洛葳爾笑著回答。
「變成人形是可以的,並沒有條件。名字的話,如果你想改我可以幫你取新的名字。」
「……但是,有時候保持動物的型態比較好活動。」鴉補充。
「好的,感謝前.輩指點。我還是希望庫洛同學幫我取個新的名字,因為要我用這個樣子面對實驗體,總覺得心情很微妙……」緋肯輕輕用前爪撓了撓頭。
「那就叫做『鼬』吧!」庫洛葳爾很快就決定好緋肯的新名字。
「不是老鼠就好……」鼬鬆了口氣。
「好啦!該回去了吧──我的主人?」仍舊瞇著眼,鼬這麼說著。
「……不准這麼親暱的叫主人!」鴉氣得很想直接掐死手中的緋肯……應該說是「鼬」。
「嗯。」庫洛葳爾點頭道:「走吧!鴉、鼬。」
一個響指,庫洛家用傳送門在眼前構築。
「是!」鴉應聲,重新變回原本的烏鴉型態,停在庫洛葳爾的肩上……當然也很上道的將鼬抓起來,放到庫洛葳爾手上。
像是不滿自己待著的位置,鼬硬是要爬到庫洛葳爾的頭上、還對鴉做了個鬼臉:「以後上面都是我的。」
「……」鴉只是用鄙視的眼神瞪了鼬一眼。

庫洛葳爾好笑的用手指輕輕地安撫明顯在吃醋的鴉。
「走吧!」然後,便開啟了鐵門。

──*──*──*──*──

時間回到稍早前──

黑霧把緋肯抓走以後,留下了操場上一群不知所措、外加傻眼的學生們以及老師。
像是要解決這尷尬的畫面,校長不知怎麼的就這麼出現在操場上了。
「大家都愣在這裡做什麼?老師不見了就通通給我自習去!別傻楞在這浪費時間!」像是心情很差一般,校長繼續吼著:「還有羅賓漢啊,我有事情找妳。我想妳應該聽說了吧?走走,到校長室去。」

不等大家動作,天外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讓大家再次傻眼。

「啊啊!!誰來教我怎麼降落啊──!!!」
隨著距離地面很近的求救吶喊聲,一道黑影就這麼直直的倒插在操場的草皮裡、狼狽的掙扎著。

「惡……不對,是陌生人?」羅賓漢現在真的覺得腦子打結了。
剛剛莫名其妙就出現的黑霧,分明是死神小妹的傑作,她抓走那個什麼肯的要幹嘛?不是說討厭那個什麼肯的嗎?
現在又來個強佔惡魔小子的身體的陌生人,現在是怎樣?
搞個「學術交流」有錯嗎?

自食其力、總算讓自己從泥土地獄裡解脫的「月」一邊在原地平復著剛剛體驗「寫實版垂降」的心情、一邊環顧著四周:「我、全部、都、錯、錯過、了吧?」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看了,通通給我去圖書館。」
校長不滿的大力拍了拍手,讓大家恢復注意力的同時還不忘趕人。
「走了走了,羅賓漢。」還沒說完校長就自己先往校長室的方向開始走了。
「啊?喔!」腦袋幾乎是短路的羅賓漢就這樣的乖乖跟著校長走了。

看著漸漸離去的群眾,「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對啦!回寢室去等小庫洛好了!我記得……」
一邊喃喃著,一邊還再次振翅想體驗飛行的感覺、往「自己」寢室的方向前進。


看到只花一天的時間就重建完畢的宿舍,「月」感到非常的感慨。
“貴族學校就是不一樣啊!”
這次成功從落地窗降落到寢室的「月」突然對自己感到非常驕傲。
“我真是太厲害了!”
“小月大概是睡窗邊的吧?我記得小月每次都喜歡待在有風的地方……”
看也不看,「月」就這麼往床撲了上去開始睡自己的了。

才剛打開鐵門就撞見這一幕的庫洛葳爾幾乎是傻眼。

「嘎!」肩上的鴉看到這幕,氣得直接衝上去,用鳥喙不斷的攻擊「月」的頭頂。
毫不遲疑,鼬也跳上「月」的身上開始憤怒地進行戳刺的動作。

「啊啊!什麼啊!怎麼了!啊!小庫洛歡迎回來啊!」一邊用手嘗試揮開兩隻攻擊自己的小動物,一邊笑著對傻住的庫洛葳爾打著招呼,「月」似乎一點也沒發現自己做的事有哪裡不妥。
「……看來你已經充分的向神懺悔了呢……」庫洛葳爾冷冷道:「隼,你的時間已經到了。」
「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妳在說啥?」
經過短暫思考的「月」瞬間錯愕了下,隨後馬上跳下床:「小庫洛妳該不會是被緋肯洗腦了吧?他到底和妳說了些什麼!?」

聽到這裡,鼬馬上加重爪子的力道。
“誰洗腦她啦!你個混帳東西!!要說也別在本人面前啊!!!”
一直想大吼出來的鼬由於無法開口,只好把怒氣通通宣洩在「出刺」這件事上。

「哇咧!這隻鼬鼠是怎麼回事啊!?是哪根筋不對了?」
「月」吃痛的把鼬用左手拎了起來,讓牠無法繼續攻擊自己。
另一方面被稱為鼬鼠的鼬顯然因為這個稱呼而受到極大的打擊,在「月」手上徹底的一動也不動了。

「把月還給我。」庫洛葳爾沒有搭理他,直接將手往對方伸去。
對於庫洛葳爾這個舉動,「月」大大的愣了一下,隨即像是釋懷的笑道:「讓我多度假幾天嘛,以後就不會看到我了。討厭我也不是這樣……」

“又不是不會還給妳。”

「月」雖然笑著,但笑容裡似乎包含了不少其他的情緒。
「老實說我也很討厭小月,才不想一直待在他的身體裡面咧。」
「要不是他總是很認真的問我問題,我才不會想要理他的。」
庫洛葳爾沒有答話,只是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扔出自己的床區。
「月就比你好多了。」她冷冷地說:「至少他不會像你一樣,對女孩子毛手毛腳。」
「我再說一次,你的時間已經到了。」
像是惱怒,「月」不滿的吼著:
「時間到了那又怎麼樣?我說要待下來就要待下來!我不管小月會怎麼樣,我有我的作法!」
才剛說完這些,「月」就愣住了。
庫洛葳爾一把掐住「月」的臉,用全身的力量將他壓倒在地。
「你的這番話,就讓我有足夠的理由殺死你了,隼。」她跨坐在「月」的身上,說:「我不管你和月之間有什麼過去,但是現在月是我的夥伴。我不可能讓你做出會傷害他的事。」
「死者就該進入輪迴之中,此生無法看盡的美景,就等到來世再一一的欣賞……」她的手覆上「月」的心口,說:「隼,就讓我帶你走完這段路程吧。」

「不要──」

「月」慌亂的喊著:「不行,我、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我是不會離開的!」
甩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庫洛葳爾,「月」往窗外沖去、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庫洛葳爾一個箭步上前,從他的身後抱住他。
「你究竟是在害怕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做到這樣?」
「再這樣下去,就是我也救不了你。遲遲不進入輪迴的靈魂最終只能在世間徘徊……永遠陷於黑暗之中。」

「那告訴我,緋肯在哪!!」

「月」轉身緊抓住庫洛葳爾的肩膀,怒視著:「我這輩子就是要把那個該死的實驗室通通毀掉,絕對不要留下任何一個活口!讓他跑掉是我的失算。」

“為了小月的未來,絕對不能再讓他有任何重新回到實驗室裡的機會!”

「告訴我!!!」
「緋肯死了。」庫洛葳爾說:「他已經被我帶走了。但是他的罪孽過深,死已經不足讓他贖罪了。」
「我可以解釋成他現在還存在這個世界上但名義上已經死了嗎?啊?」

站在一旁的鼬只是靜靜聽著這一切,卻也不敢解釋些什麼,怕是自己只會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我應該有說過,『我會帶著緋肯的靈魂作為回禮』吧?」
庫洛葳爾往後退了一步,從胸前的十字架牽引出一個光球。
「這就是緋肯的靈魂,他的刑罰就是永遠不能進入輪迴之中。」
「他死了,但是還存在著。」
「死神的職責不只是帶走靈魂而已……」她將緋肯的靈魂收回十字架中,說:「死神本身,就是這些罪孽深重的靈魂的囚牢。」
「只是讓他沒有辦法進入輪迴實在太便宜他了!妳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
「我不知道。」庫洛葳爾搖了搖頭,說:「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更正你的說詞。」
「對於靈魂來說,無法進入輪迴,即代表著他的罪孽連神都無法赦免,就算來生贖罪也無法洗清罪孽。這是相當重的責罰。」
「死神之所以被賦予不能保有情感的原因也在此,我們必須看管著這些不被赦免的靈魂,他們渴望救贖,但是我們無法給予。」庫洛葳爾嘆了一口氣,說:「所以死神必須無情、必須冷酷。」
「……抱歉。」
將手放開後,「月」說道:「好吧,那我就接受妳的決定吧……」
「不過我還是要請求妳──至少讓我待到明天好嗎?」
「……可以。」庫洛葳爾妥協,「明天日落,我會來接你,已經不能再拖了……你的時間真的不能再拖了……」
「那我現在可以去睡覺了嗎?我好累……」說完,「月」就要往靠窗的床位重新躺下去了。
「……那是我的床位。」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月」就這麼躺下去睡死了。
「……算了。」庫洛葳爾抱起鼬,同時鴉也回到肩上。
「……我們去找羅賓漢吧?」
「嗯……」鼬若有所思地看著「月」:「我第一次知道他們會生氣。」
「一直以來我們都做錯了嗎?」
「自己親眼見證吧。」庫洛葳爾看著熟睡的人,說:「然後,試著以新的身分贖罪吧。」
「好!我一定會努力贖罪的!!」鼬答應。

「對了,我一直在『月』的脖子上我一直感覺到有符文存在──對於符文我很敏感的──我一直想知道圍巾下面有什麼,但是我又不能扯下來看……」
「印記?」庫洛葳爾皺眉。
「不知道,就是符文。」
庫洛葳爾皺眉,立刻從門口折回床位,把鼬放到床上後,伸手以不影響月睡眠的狀態下,拉開他的圍巾。

一條醒目的白色項圈就在他的脖子上。

看到這個項圈,庫洛葳爾幾乎是用全部的理智將自己壓在這裡,而不是殺去夜明那裡。
「……鼬,這個是什麼?」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咬牙問道。
「制約咒的一種,妳可以把它當作隨call隨到的強制指令。」
「……是嗎?」庫洛葳爾將圍巾放了回去,說:「……我答應過月……會等到他願意告訴我的時候……」
「我們,剛剛什麼都沒看到。」她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待在這裡,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便留下鼬與鴉,一個人翻出窗外,不見蹤影。

被留下來的鼬總覺得就這麼乾乾的待著似乎感覺不是很好。
「鴉兄,要來聊聊自己的過去嗎?」
「……」鴉沉默的望了鼬一眼。
「我先講好了……不對啊!你都知道了!!不管,你要講你的,感覺我的隱私都沒有了……」
「……我是個在世間遊蕩的亡靈,因為對世界還有眷戀而遲遲不肯進入輪迴……」鴉說著。
「然後,就墮入黑暗之中,變成會害人的惡鬼。」
「對世界還有眷戀?真搞不懂對於這樣的世界有什麼好眷戀的……」鼬想不透在這個充滿痛苦、每天要為自己的生活攪盡腦汁的日子有什麼好眷戀的。
「你之後就會懂的。」鴉振翅,飛到枕頭邊,理了理羽毛,說:「跟在主人身邊,就會知道很多事情……你之後就會懂了。」
「要是我過著快樂的生活,我想我就會眷戀了吧。」鼬跑到「月」的臉旁,隨便戳弄了幾下:「隼這傢伙真的讓我吃了一驚欸,雖然說是知道這世界上有各種不可思議的事,但是人工魂魄會有情緒這件事我研究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知道……」
「就某方面來說,真的很感謝庫──主人的,因為她讓我有繼續深入研究這個世界的機會、好好接觸實驗室以外的空間的機會。」

“──還有繼續觀察實驗體的機會。”

──*──*──*──*──

「校長大人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啊!」羅賓漢苦著一張臉說。
「說。」校長把準備好的酒倒到酒杯裡遞給羅賓漢。
羅賓漢接過酒杯後,依舊是苦著臉說:「那個叫什麼肯的會消失跟我一點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想跟那個什麼肯的進行學術上的交流而已,然後他就被黑霧包住不見了。」
她淺嚐了一口,稱讚道:「這酒好啊!誰挑的啊?」
然後繼續喊冤:「之所以會和那個什麼肯的進行交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搶我玩……咳!我是說,他找我學生麻煩。」
「身為班導師的我自然要保護玩……咳!我是說,我可愛的學生們,所以想教訓教訓那個什麼肯的……結果還沒分出勝負他就失蹤了。」
「我也被嚇到了,好嗎?」
慢條斯理地喝著自己的酒,校長緩緩說道:「我也知道妳被嚇到了,眼睛瞪得跟什麼一樣我都拍起來了,哈哈哈哈……好啦,乖乖喝酒,這酒是妳的一個女學生挑的。」
不等羅賓漢說話,校長繼續說了下去:「事情的經過我大概知道,總之找妳來除了喝酒以外還是想找妳聊聊其他事情。」
「關於那去我私人酒窖裡挑酒的同學,妳知道些什麼?」
「……這酒死神小妹挑的?」羅賓漢震驚,問:「她跑去你的私人酒窖?」
「對,她和一隻惡魔一起來的。」
聽到這話,羅賓漢差點把酒全噴了出來。但是這麼做實在是枉費這瓶酒了。
她咳了幾聲,順了順自己的呼吸。
「嗯……聽說他們是奉『教授的委託』前來的?」搖著酒杯裡的酒,校長冷冷地說著。
「……但是我沒叫他們闖你的酒窖拿酒啊?」羅賓漢又喝了一口酒,說:「教職員餐廳不是有提供酒?我以為他們會去那裡的說。」
「……不過,他們能活著……不,應該說他們能夠毫髮無傷的走出你的酒窖,實在不容易。」羅賓漢看著酒杯的倒影,說:「你那個充滿惡趣味的機關連我都不一定能避開了。」
「他們似乎是用一個像是『任意門』的好東西進去的,我對這個還挺好奇的……不過話題扯遠了,對於他們妳知道些什麼?」
「……任意門?」羅賓漢露出值得玩味的笑,說:「看來死神小妹取回她的力量了呢……」
「看在這是校長大人珍藏的酒的份上……」羅賓漢自己又倒了一杯,說:「你應該知道我有參與當年極惡死神的鎮壓吧?」
「當然。怎麼了嗎?」
「死神小妹就是當年的極惡死神。」羅賓漢淡淡的說:「然後,根據阿帕奇那個老頭子的說法,那個孩子已經想起自己的過去了。那本書的內容已經回來了。」
「咳、咳!!」
這次換校長差點把嘴裡的酒噴出來。
咳了好一陣,校長總算把氣緩了過來:「該說『想起來就好』嗎?雖然不太意外會闖人酒窖的妹衹有這樣的表現,但是真的聽到還是有點吃驚。」

會說有點吃驚是因為校長在耳聞今天的黑霧這件事之後多少有些猜到關於當年那場鎮壓活動的一些細節。雖然其實他本人對於這些歷史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在夾雜著半開玩笑的話語後,校長繼續說道:「那另外一個呢?」
「當年被死神小妹摧毀的實驗室的實驗體。」羅賓漢淡淡的說:「貌似是僅存的最後實驗體。」
「不容易啊……這次的新生怎麼盡是些怪傢伙?連老師也是……」
沒感慨多久,校長看著旁邊正閃閃發亮的傳訊用水晶接著說了下去:「對了對了,關於那個緋肯,夜明跟我報告說他沒辦法繼續當老師了。妳覺得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羅賓漢舉起酒杯,說:「只能再找新老師了……」然後一口乾了它。
「其實啊,這個學期我想換個方式……」
校長持續玩弄著手中早已空了的酒杯:
「如果他們的課都讓妳來上,妳覺得如何?」
「我是想──對於這樣的學生應該要特別照顧一下,不然問題會挺多的……這樣一來妳也會比較放心吧?」

噗!
嘴裡的酒還沒吞下,就全部噴了出來。

「咳、咳……咳!」羅賓漢還是第一次被酒嗆到,她問:「校長大人你開玩笑的吧?」
看著這難得的美酒就被自己給糟蹋了……羅賓漢心疼的都快哭了……
「有了緋肯這個先例總覺得我不怎麼放心讓這幾個孩子給別人帶……」
「不過,如果需要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請其他的老師幫妳一下,所以我覺得這樣應該還好。然後,醫務室的工作我會再找其他人去幫妳忙的。」
「唔……」羅賓漢認真考慮。
說實在,她也不希望她的人被其他老師拐走……但是又不想搞的這麼麻煩……
「……好啦!我知道了……」雖然很麻煩,但是還是想保護她可愛的學生。
「但是,我有條件!」她指著校長大聲宣布。
「說說看,」校長再次幫羅賓漢及自己添酒:「我再考慮要不要接受。」
「我的醫護室還是我的!其他人我不讓!」她說。
「紅色閃電、惡魔小子還有死神小妹我要重點培訓!最後……」她大聲宣布:「每個月給我你的一壺酒!」
羅賓漢一口乾了酒,相當認真的說:「這些就是我的條件,沒有達成我就不依!」
「……好吧,成交。」
“不分品質吧?等等,該死、她說是我的酒……看來我該蒐集一些品質差一點的酒了。”

但校長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的強迫症並不允許自己帶劣質酒回自己的酒窖。

「他們的課表就交給妳了,不過其他的課程……算了,我去安排其他老師。妳專心帶這幾個孩子和原來的課就行了。」
「剩下酒不給妳喝了,以後還多的是,滾滾滾。」
校長不太開心的把剩下的酒瓶抱在自己懷裡後就開始趕人了。
「哼哼哼……」羅賓漢露出勝利的狡猾微笑,說:「那麼我就接下這份工作囉!」
「掰掰!聖明老頭!」說完,就立刻閃出門去,就怕校長反悔。
「誰是老頭啦!!酒鬼!」聖明朝著門外的人大吼、完全無視掉自己也是酒鬼的事實,他知道對方一定聽的到。
「哼!」
吼完後,聖明坐回位置上喝著自己的悶酒。越想越生氣:
「啊啊!以後我什麼都不會答應妳了!羅賓漢────!!!」



另一方面,從窗外離開的庫洛葳爾在這夜深人靜的的時刻,一個人坐在屋頂,看著月夜、吹著晚風……個大頭鬼!
她一拳揍向一邊的屋瓦,氣得渾身發抖,臉紅的像是個剛成熟的蘋果,金色的眼瞳泛著淚霧。
「那個渾蛋、死變態!」
「這叫我以後要怎麼面對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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